我最近观察到在RF塔的门口有位常常在徘徊的人，她看上去不像是游客，总是在早晚更迭之时出现。这大概就是 @蛤 曾向我介绍的那些留守村民中的一员。从见到她到提笔过了不到一周的时间，但我对她的样子已经完全没了印象。我拿着从蛤那儿拿到的电话打过去，并不是本人接的，直到傍晚时才有一个说话慢吞吞的人打来，那本乱涂的纸诚实地记录了我这一次的采访内容。

  如果她不展开她的名字，我根本无法发现这是tag里曾经见过的人，谈话中发现我在POI镇的SY集市早就见过她一面，那是她穿着一个厚厚的马甲，顶着活像个电脑自动生成的ID守在自己的摊子前。偶尔有人上前去挑挑拣拣，但她那里大多是看文的，并没有几个买的人。

  BC最早并不是个写文的，她不幸地是B站最老的一批用户。又被一个不署名的村民狂轰滥炸地安利。

  “我信了她。年纪大了，就爱吃点儿傻白甜，刀子早就啃不动了，卖安利我的家伙说这村里的水甜得像蜜一样，我就从隔壁的王男村搬了过来。”

  关于吃了POI村的安利，她拍着大腿这样哈哈笑了两声又不说话了。思及蛤那一番话，我问她是否还会搬回去，她摇摇头说等她死透了，就做个安静的吃瓜群众，烂在村口滋养一下土地就好。那年的王男她刷了十六遍，还没来得及从一条西装裤下生还，就扑街成了另一条西装裤下的冤魂。

  “可爱才是正义。”

  BC左手拿着一张POI男主角捧着脸的照片，右手拿着一张洗脸兔子的照片怼到了我的面前，露出了痴汉般的笑容。

  “像不像，嘿嘿。”

  我的鸡皮疙瘩们纷纷面朝大海，遍地开花。

  BC领着我去了她的屋子，里面摆着不少东西，桌上最醒目的是一个能砸死人的外接存储器，一边的小书架上全是蓝光DVD和成捆成捆的粮食，按作者分好，都是近一年搜集来的，一改她从来不买粮的习惯。POI村风光的盛景在其它的报导中我也提到过。时至今日，常常有大V或影视分享的博主跑出来义务做点儿观光宣传，BC就会拿着她的碗蹲在村口和其它村民嗷嗷哭嚎，趁着人多嚎得特别大声，一点儿也没了现在说话慢吞吞的样子。她介绍了几本村里的外国厨师做的菜，扇了扇泪光：“丰年不屯粮就是我这种下场。”

  “全是RF么？”

  我问她。BC摇了摇头。

  “全员肖根熊巨巨都有，还有一本五季豆，肖根塔的生意……还是要好上一些的。”

  村里的人死的死逃得逃，BC说本就是天生自带透明体质的人做个无人理睬的幽灵特别合适，早一两年前，还会有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一窝蜂来村里度假，BC就嘿嘿嘿地掏出一点她家缸里的粗粮硬塞过去一溜烟跑掉，如今她说天天自己埋头种菜煮饭，灶台擦地铮亮把自个儿喂得又黄又瘦。

  “好在有只土豆，几乎天天来。”

  “土豆？”我诧异道。

  “对啊。”

  “怎么来的？”

  “滚着就来了。我爱吃土豆。”

  BC指着身后远处的高山说。

  随后BC带我去了几个坟头，都是曾经赫赫有名的写手画手留下的巨骸，她说B站的剪辑她全都有，问我能不能随稿赠送给读者，我说这事儿不是我说了算，得跟领导商量，她只好悻悻地又拍拍腿变得更透明了一点，冲着我笑笑“大家一起死了多好呀。”

  我现在总算有点儿理解采访到现在大家说的人不人鬼不鬼是个什么状态了。BC看上去还算是个人类的样子，顶多就是透明了一点，黑眼圈重一点。她说自家的粮食干巴巴的没什么油水，养的猪也瘦，只有些常客还会来光顾， 没有客人，BC最大的乐趣就是抱着一颗圆圆叫 @hallu 的土豆对着兔子、小鸟、海豹、企鹅任何让她能想起男主角的小家伙发花痴。“它们都叫Harry~~”说着又拿脸蹭蹭土豆开始嘿嘿嘿，又提起蛤也是云养兔互助小组的成员，在地上幸福地打了一个滚。

  “你不离开么？”

  BC的眼神突然犀利了起来，端坐起身子露出杀猪大娘精悍的眼神不过三秒又泛起困来。

  “啊……风好大我听不见。”

  此刻，枯藤老树昏鸦，万里无云。

  我们回到了BC的住所，她听闻我已经采访了多日有些讨好的拿出茶叶和两条好烟，请我多多发些通稿，末了还不忘提起那些POI剪辑室出品的混剪。

  “多跟您的大V们提提。拜托了。”

  一副尘世套路了然于心的样子，我撇见她身后的书架上有一本写着她的全名，又看了看她落灰的摊子。

  “你还卖粮么？看上去不能营生的样子。”

  BC摸了摸床上的北极熊玩偶又透明了一点。

  “得空了就卖，嘿嘿嘿。”

  她又自顾自地傻笑了起来。

FIN